沔阳有一江姓美妇,她相貌妍丽,身段窈窕,与丈夫陈孟吉少年夫妻,感情深厚。
某天,陈孟吉上山拾柴,不慎跌落山崖,气绝身亡。江氏悲痛欲绝,意图一头撞死,追随丈夫而去。
就在她起身的瞬间,腹中胎儿踢了她一脚。她猛然清醒,此时她已不是一人,她腹中还有她和陈孟吉的孩子。想到这儿,江氏丢弃轻生的念头,为孩子活了下来。
几个月后,江氏临盆,产下一女婴。孩子不仅长得玉雪可爱,性格也十分乖巧。她一出生就笑,平时从不哭闹,街坊邻居们见状,啧啧称奇,都说从未见过这么省心的孩子。
江氏对女儿十分疼爱,她给孩子取名佳敏,寓意幸福快乐,聪明伶俐。佳敏人如其名,十分灵秀,在她满一岁时,同龄的孩子还在牙牙学语,她却已经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且条理清晰。前不久,镇上搬来一个马姓富商,此人相貌俊朗,家财万贯,是个鳏夫。镇上的女子们见他有财有貌,动心不已,时不时便要与他“偶遇”一番。马员外对那些女子不假辞色,转头向对江氏提亲。
江氏一心想把女儿养好,并无改嫁之念,因此婉拒了这门亲事。马员外颇有君子风度,见江氏不愿,便将此事作罢。见状,江氏松了一口气。
这日,一个神婆来到镇上,她逢人便算上一卦,据说卦象十分精准,江氏闻听此事,忙抱着佳敏找到神婆。她本意是让神婆为佳敏卜算吉凶,不料,神婆见到她后,面色大变,连连惊呼:“这位娘子,你大难临头。”
闻听此言,江氏心中一紧,忙向神婆询问详情。神婆抬指掐算一番,沉吟道:“你印堂发黑,面有死气,三日后的三更时分,必是你身亡之时。除非……”见神婆面露迟疑,江氏赶忙往她手里塞了一锭银子,连声道:“还请婆婆教我。”
神婆将银子收起,面上带笑道:“除非你嫁与命格贵重、福泽深厚之人,借那人的福气庇佑,方可逃过此劫。我看那人就不错。”
说着,神婆伸手指向不远处的铺子,江氏抬眼望去,正巧看见马员外。
“胡说,有我在,我娘死不了。”佳敏突然开口怒斥道。
“小娃娃懂什么。”神婆轻笑着斜了佳敏一眼,转过头对江氏说道:“若是娘子你羞涩,不敢开口求助,那我就再帮你一把。”说罢,神婆高声冲着马员外叫喊:“那位员外,这里有位娘子要你帮忙哩!”
马员外闻声扭头,看江氏一脸羞窘地站在铺子外,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他快步朝江氏走来,询问她有何事需要帮忙。见江氏吞吞吐吐说不清楚,他又善解人意地让江氏先回家,还说晚上再去江氏家寻她。
江氏六神无主地点了点头,抱着佳敏匆匆离去。佳敏悄悄回头,看着江氏身后面带微笑的马员外,微微眯眼,若有所思。
这日晚上,马员外如约来到江氏家,他接过江氏递来的茶盏,开口道:“我已经听那神婆说了,若是你愿意,我倒是很乐意娶你。”江氏闻言,深深垂下头,她仍心念亡夫,不愿改嫁,可她若是不嫁,等她死后,尚且年幼的佳敏又该如何生活?
正当她为难之际,门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一只白鹿叼着神婆的衣领,将她拽进了屋。
神婆看到马员外后,哭喊出声:“马长风,你救救我,当初这计策可是你定下的!”
闻言,马员外面上浮现出慌乱之色,“胡说八道,什么计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鹿冲着神婆的后背踢了一脚,神婆惨叫一声,忙将她和马员外的谋划抖落出来。马员外本名马长风, 他根本不是鳏夫,也不是富商,而是一个四处诱骗女子的采花贼,他与神婆合作,以算命的说法坑骗有钱女子,迎娶她们为妻,得手后便卷走女子的身家财产。
马长风和神婆的目标本是那些富有的女子,江氏不在他们的坑骗范围内。可江氏长得太漂亮,马长风不由得起了贼心,这才装作富商,试图迎娶江氏。见江氏不为所动,他又叫来神婆帮忙,逼迫江氏就范。
神婆说出这番经过后,江氏愣在了原地。马长风起身便要逃跑,却被白鹿一蹄子撂翻在地。白鹿将神婆和马长风打晕,而后在江氏惊诧的目光中,化为佳敏的模样。
“佳敏,你,你这是?”江氏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儿,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本是山间的白鹿精,当初受了陈孟吉的恩德。”佳敏缓声说道。当初,陈孟吉上山拾柴,看到了被狼妖追捕的白鹿,他见白鹿可怜,心生怜悯,于是设法引开狼妖。最后,他救下了白鹿的性命,自己却坠落山崖,当场死去。
白鹿挂念陈孟吉的救命之恩,因此在他死后,悄悄守护在江氏身旁。江氏腹中的孩子在出生时脐带绕颈,窒息而死,白鹿知道孩子是江氏活下来的唯一执念,于是她施展障眼法,将孩子抱走埋葬,随后变作孩子的模样,陪伴在江氏身边。
白鹿象征着祥瑞,有她陪伴在江氏身旁,江氏不可能会因死气缠身而死,因此,这日神婆说的话,佳敏一听便知其中定有猫腻。她在江氏与马长风见面时,化为原型找到了神婆,逼她将事情交待清楚,随后又将神婆带到江氏面前,让她知晓事情的真相。
听完这番经过,江氏泪水涟涟,抱住佳敏失声痛哭。白鹿叹了一口气,轻拍江氏后背,给她无声的安慰。后来,马长风和神婆在白鹿的术法下,主动到衙门自首,他们被各打四十大板,判处刺字流放。
江氏和白鹿仍像以前那样相处。在江氏百年后,白鹿为她处理了丧事,随后化为原形,消失在山野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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