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紧张压抑的氛围下,自然有许多意志不坚定的成员选择背叛革命。
像当时的淮阴区室主任郑连魁的手下就在潜伏进国民党后被灯红酒绿的生活迷花了眼,选择出卖组织来换取优待。
但戏剧性的是他选择自首的对象也是共产党,郑连魁没有姑息这个叛徒,将其当场枪毙。为何特科的成员能在潜伏和情报工作上取得这样的成功?为什么面对各种险境我们的特科成员还能保持镇定自若,最后化险为夷?这还要从中共特科的成立说起。
饱受迫害,无奈组班
中共特科的前身是特务工作处,1925年国民党左派高层廖仲恺遇刺后,中共高层均感到震惊和不安,时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的周恩来携陈赓主导了对遇刺案的调查。
而“中山舰事件”和“整理党务案”事件的爆发更是加深了共产党的担忧,于是在1927年派顾顺章、陈赓等人秘密前往苏联学习保卫工作。计划不及变化,4 月 11 日,上海总工会委员长汪寿华被诱骗杀害,第二天震惊中外的“四一二”政变爆发,到4月15日,上海工人300多人被杀,500多人被捕,5000多人失踪。
一切与“左派”有关联的人均受牵连,白色恐怖降临上海,中共中央紧急转移到还坚持国共合作的武汉继续革命。
特务工作处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匆忙组建的,目的是保护关键领导人的安全和获取重要情报。据武汉中央军事部的李强回忆,特务科下面分了四个股:保卫股、情报股、特务股和匪运股。
主要负责保卫中央领导同志安全,搜集情报,镇压特务和领导“土匪运动”、改造民间武装。这个匆匆组班的工作处虽然简陋,但也还算功能齐全,很多地下工作也大都能有序展开。
但“天有不测风云”,特务工作处仅存在了三个月就因南昌起义告一段落,本以为在武汉能扎稳脚跟。但蒋、汪策划的“715”分共政变致使中共考虑再次转移阵地,经过讨论,最终将工厂迁回上海。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当中共马不停蹄地改变计划,采取行动时,国民党反动派也没闲着,兵分两路,一边镇压南方的起义,一边暗地逮捕谋杀共产党人。
1927年6月,中共江苏省委原秘书长韩步先信仰动摇出卖组织,导致中共江苏省委书记陈延年被捕牺牲。赵世炎继任省委书记后,7月的一个早晨,又是韩步先带着密探,逮捕了赵世炎,使赵世炎也惨死在国民党的枪口之下。
“黑云压城城欲摧”,白色恐怖愈演愈烈的情况下中央终于抵达上海,召开了“八七”会议,会议通过《党的组织问题议决案》,此时的党中央彻底意识到保密工作的重要性。
在《决案》中提出“现时主要之组织问题上的任务,就是造成坚固的能奋斗的秘密机关......”同年11月9日,中共中央又派瞿秋白在上海主持紧急会议,也就是在这次会议上中共中央特科正式成立。
1928年11月,党又决议成立特务委员会,直接领导中央特科,由向忠发、周恩来和顾顺章担任委员。
但向忠发作为总书记只能算兼任,周恩来也分管许多其他部门,所以特科真正的掌权者其实是顾顺章,但也正因此为日后的重大危机埋下祸根。险棋惊变,人人自危
正当特科逐步走向正轨时,谁也不会想到,作为总负责人的顾顺章会如此迅速地背叛革命,差点对组织造成不灭性打击。
但其实在很早之前党内就有人对顾顺章的价值观和处事方式不满,觉得他毫无信仰,陈赓甚至评价“我们如果不死,准能见到顾顺章叛变”
作为特科元老,顾顺章可谓经验丰富,立功不小,上海工人出身的他长期混迹三教九流,对各路信息的敏感几乎是刻入骨髓。再加之又到苏联进行过系统的学习,在侦查、情报、暗杀、偷袭方面他都有着丰富的经验。
所以在1925年特务处成立时他便主管上海的情报工作,1927年特科成立时毫无异议地坐上特科总负责人的位置。
同时还亲自兼任行动科科长和“红队”队长,亲自布局了对国民党内部的渗透和数次对叛徒的秘密处死。1931 年 3月,张国焘、沈民及其夫人张琴秋等同志从苏联回国,将赴鄂豫皖苏区红军第四方面军工作。
得到消息的还有国民党特务们,若是能半路截下这一行人,那将是连蒋介石都心动的大收获。在经过严密讨论后,中央决定让经验丰富的顾顺章来负责此次行动。
计划中,顾顺章先到汉口做好先行准备,张国焘一行则由他安排晚一步抵达,最后由汉口交通员将其送往鄂豫皖苏区。实际上,计划也进行的十分顺利,顾顺章一行伪装成魔术队秘密前往汉口,提前打点好关系,随后张国焘等人被顺利送达。
任务完成后,强烈的成就感和放松冲昏了顾顺章的头脑,让本就耽溺享乐的他产生了“享受享受”的念头。
于是,送走张国焘后,顾顺章便借口搞交通线不走,留在武汉,日夜歌舞升平。为满足其高水平的消费,他不顾组织隐蔽战线的章程,以“化广奇”为大魔术师化名在新市场魔术馆公开表演魔术。
放纵和自大让命运的天平也将他摒弃,即便他化妆技术再高,反侦察能力再强,也不会想到会被曾经熟悉他后投降国民党的老下属认出,当日即被逮捕。
顾顺章被捕后很冷静,他深知自己掌握的那些秘密能让蒋介石把他奉为座上宾,下面的人也不敢把他怎样,因此他毫不担心。在徐恩曾表演出的“礼贤下士”的温柔攻势下他很快就放松警惕,后来徐恩曾回忆当时顾顺章在听到他对共产党抹黑和劝降的话后反应是“他的脸部的“敌意”的表情逐渐淡消下去”
在谈话后不出两小时,顾顺章这样一个党中央高层便被成功策反,愿意“转变”,并提供了一部分汉口联络员的地点和信息,导致十余名地下党员被捕。
但他坚持要见到蒋介石后才肯说出全部秘密,并要求当天就派飞机将他送到南京,且不允许发电报。得到消息的国民党大喜过望,完全不顾顾顺章的警告,连发五六封急电到南京,命运的捉弄总是具有戏剧性。
当时在办公室值班的正是地下党钱壮飞,在连收到五六封加急电报后他也生出了疑心,悄悄拿出上级密码本复件破译电报。
当看到顾顺章被捕的消息后他大吃一惊,瞬间明白自己和其他同志应该已经暴露。但他第一时间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赶紧写了一封信让女婿刘杞夫乘火车赶往上海,并嘱托务必要把信交给李克农。
那天是周末,并不是组织约定好的接头时间,因此刘杞夫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李克农,而又因为严密的组织纪律,消息只能一级一级地上报。
由李克农到陈赓,再由陈赓到周恩来,周恩来接到信时已经是27号了,也就是顾顺章被送往南京当天。时间就是生命!这一点周恩来比别人更清楚,一旦晚一步,上海的地下党百分之八十以上都得惨遭毒手,两年的经营就毁于一旦了。
紧急关头周恩来做了四步决定,首先得销毁绝大部分机密文件,并将党的主要负责人迅速转移。
其次,将一切可以成为顾顺章侦察目标的干部,迅速转移到安全的地区或调离上海。然后切断顾顺章在上海所能利用的所有重要关系。最后废止顾顺章所知道的一切秘密工作方法。当夜,包括聂荣臻、李强等在内的大部分地下党都撤离了上海,而未与顾顺章有过直接联系的特科“骑士”刘鼎则留下来掩护藏在百姓家里的董健吾、李克农和钱壮飞等人。
1931 年 6月 10 日,周恩来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周恩来在会上总结说:“特委工作虽有许多成绩,给予党以不少保护作用。
但终因顾顺章一人的叛变,遂使全部工作发生动摇,这不能不说是特委工作本身的错误的结果。”十几天后,中共中央总书记向忠发被捕叛变,直接供出了周恩来在上海的住处,这次情况更加险峻,周恩来不得不撤离上海,转往中央苏区。
自此以后,不论是陈云改组后的特科还是后来建立的中央局,在各方面行动上的阻力都变得十分大,徐恩曾在回忆录写道:
“顾顺章转变之后,我们(国民党)在全国各地与共产党做地下战斗的成绩突然辉煌起来”但即使是在这样险峻的环境,共产党人也凭自己的勇气与智慧完成了一个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瞒天过海,各显神通
顾顺章叛变的过程中如果没有钱壮飞这一环的存在,估计当时上海百分之九十的特科成员都要落于国民党的毒手。像钱壮飞这样的人就是特科专门派出,潜伏在敌人内部的“自己人”。
当时这样的人很多,其实国民党也一直试图渗透我党,当时的军统戴笠就专门组织了一批人学习特务知识。
然后潜入延安密谋刺杀我党高层,结果计划还没开始便全军覆没,反观特科成员几乎渗透进国民党后就几乎难以被发现,还生出许多佳谈。比如淮海战役时期绥靖军区的副司令何基沣,他的联络员曾叛变,向李宗仁出卖了他,李宗仁对他起了疑心,便报告给蒋介石。
蒋介石派人秘密搜查他家,通共证据没发现倒是发现了一本到处圈圈画画,写满心得的《总裁训示》,这让蒋介石十分满意,还送出中正剑一把。
同时更觉李宗仁小肚鸡肠嫉妒贤良,对其更加疏远。和何基沣一同起义的还有同为副司令的张克侠,但在起义之前两人都互相提防,到最后才发现原来对方是自己人,甚至张克侠还比何基沣更早入党。
这样的误会还发生在另一个地方,只不过里面的主角就没那么幸运了。
国民党淮阴区室主任郑连魁在淮阴解放时被我军俘获,但迎接他的没有严刑拷打和秘密枪杀,反而是区别于战俘的不错待遇。同时在改造期间他接受了党的改造,对国民党的反动本质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崭新的郑连魁在国民党重新占领淮阴后被党选中,派他潜伏进国民党,因为有经验,他很快就重新当上了淮阴区室主任。
有一天,郑连魁手下的一个股长突然神秘地跑到他办公室向他自首,说自己是共产党派来的卧底,他想向郑连魁自首来换取国民党的信任和优渥的待遇。郑连魁假装很惊讶,问他还有其他人知道此事吗,那人忙答道没有。
郑连魁便让他先保密,自己向上级汇报后再处理,接着让他回去。但那名股长刚转身,郑连魁就掏出手枪一枪将其毙命。
他死也不会想到郑连魁不仅在国民党这边是他上司,在特科方面或许也是他领导。特务一词在人们的印象中并不算是个太正面的形容,但永远不能笼统,武断地去定义一个职业,而是要看从事这个职业的人都做了什么。
特科的两条重要原则就是不准在党内搞情报工作和不搞单纯的恐怖行动,周恩来再三强调要坚持原则,坚持信仰,不然就是对党的背叛。
从特科的多次行动来看,他们也的确遵守了这一点,每次行动并未波及群众,没有搞白色恐怖,也没有“扩大化”。并且在建国后特科即被取消。中共特科的任务从来都不是排除异己,党同伐异,而是和正面部队一样,为了建设一个新社会而奋斗,里面的成员先是党员,然后才是一个特务。
也正是有这样一群有信仰的人做革命的副手,黎明才能来的更为迅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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